在北京,有一種活力叫互聯網;有一種奮斗叫996;有一種永遠不需要睡覺的孿生工作,叫做碼代碼和碼字。
作為“活力北京”的代表,北京互聯網產業“傲冠全國”。2019年,北京該行業營收過100億的相關企業18家,數量占全國同行業百強榜的3成。軟件和信息服務業實現營收13464.2億元,占全國比重23%。
這些數據來源于北京市經濟和信息化局等發布的《2020北京軟件和信息服務業發展報告》。
數據來源:《2020北京軟件和信息服務業發展報告》
作為古都,北京有四九城之宏偉格局,而作為互聯網之都,可分為五大板塊:中關村板塊、后廠村板塊、望京板塊、亦莊板塊、國貿-大望路-四惠板塊。
這其中,亦莊板塊幾乎只有京東一家獨大,所以跟互聯網內容產業相關的,就只有其他四大板塊。而這四大板塊,各有特點。
中關村:仍是高地
制圖:刺猬公社
作為當年中國“新經濟”的窗口,被圓明園和頤和園兩大名園懷抱的中關村,如今早已“功成名就”,成為一張名片。
說起中關村的歷史,1998年或應記錄史冊。中國新媒體發展從這一年正式起步,開啟黃金20年。
1998年,畢業于北京大學無線電電子學系、有“國內第一代程序員鼻祖”之稱的王志東,還是“四通利方”創始人。當年,他遇到了北美最大的中文網站華淵資訊創始人姜豐年,兩人有個共同的想法:做全球最大的中文網站。
同年,四通利方與華淵資訊合并,新公司取名“新浪”,開創中國新媒體先河。中關村是四通利方的老家,新浪自然扎根于此。不過在2002年,新浪曾一度從中關村遷到CBD,又在2004年搬回中關村的理想國際大廈,在這棟樓上,可以俯瞰北大校園。
1999年,復旦大學新聞系畢業,已經在硅谷待了6年的曹國偉,以財務副總裁的身份入職新浪。他帶著對華爾街的理解和人脈,主導設計了VIE模式,讓新浪于2000年4月成功上市,并于2014年讓微博成功分拆上市,成為至今仍在深度影響中國人生活的社交平臺。在2016年搬到西二旗新浪大廈前,中關村一直是新浪總部所在地。
1998年,清華大學物理系畢業的張朝陽,已經創建了愛特信公司,這一年他推出其品牌網站搜狐網,同時更名為搜狐公司。網頁廣告成了當初搜狐網的主要盈利來源。
2000年,搜狐在納斯達克上市。張朝陽被美國《時代周刊》評為“全球50位數字英雄”之一。此后,搜狐做新聞、做視頻、做搜索,皆風光一時。現在搜狐發展雖有點“遲暮中年”的味道,但是“樓在、搜狐就在”,這絲毫不影響“Charles的好物分享”。
張朝陽的不動產投資理念,讓搜狐依然在中關村屹立不倒。2006年,搜狐動用了當時30%的現金儲備,購買位于五道口核心地段的部分物業,將其更名為搜狐網絡大廈,這座大樓離清華東門不遠。2010年,搜狐又在中關村核心區域,自建了搜狐媒體大廈。
1998年,張朝陽還遇到了一個人,古永鏘。當年8月,在北京國際大飯店,張朝陽本來想找資本圈的古永鏘為搜狐網投資。談著談著,張朝陽對古永鏘說“你來搜狐吧”,古永鏘答應,頭銜是高級副總裁兼CFO。
2004年,古永鏘離職。2005年,他創辦合一網絡,次年創辦了優酷,引領起中國的視頻時代。
從搜狐出走的還有一人,龔宇。他于1999年創辦的房地產門戶網站——焦點網,2003年被搜狐收購,隨后也進入搜狐當了高管。2010年,龔宇創辦了愛奇藝。2018年,愛奇藝在納斯達克上市。現在,愛奇藝的風頭早已蓋過了優酷。而搜狐也成了典型的“培養了人才,風光了他人”的代表。
1998年的中關村還是大院與農田交織,隨著新經濟聚集,中關村成了北京乃至全國的“新經濟名片”。不過伴隨城市開發,地段狹窄又昂貴,中關村開始尋求擴容,在北京各區設立分園,這一度引發人們隱憂:中關村核心地,會不會就此“人走茶涼”了。
不過,風水寶地從不缺英雄。2012年,張一鳴在中關村創立了字節跳動,讓中關村板塊再度蘇醒。
創業8年來,從錦秋家園到盈都大廈,再到中航廣場、中國衛星大廈,字節跳動從未離開過中關村。
張一鳴這樣回憶在錦秋家園剛起步時的不易:“在一個小民宅里面辦公,一個會議室只有5平方米,一邊工作還能一邊聞到做菜的味道。”
隨著字節跳動快速發展,錦秋家園早已擁擠不堪。2013年字節跳動第一次搬家,從錦秋家園搬到盈都大廈。2016年,字節跳動第二次搬家,搬到了更大的中航廣場,依然在知春路。
圖源:中關村在線
張一鳴曾在內部信中,解釋自己對于中關村的執念:“年輕人工作生活應該住在城市中心,哪怕房子小一點(應該多出去活動啊),在市區有更多的活動和交流,下班之后也不需要浪費大好時光和寶貴精力擠地鐵。”
隨著抖音和西瓜視頻、火山小視頻的上線,字節跳動成為引領中國短視頻領域的重要角色。
回顧中關村,在互聯網內容產業上,它為大眾貢獻了網絡圖文、視頻、短視頻,綜藝,影劇等大量精神食糧,并深刻的影響了中國人的生活方式,這里才是真正的潮流先鋒。
西二旗:逐鹿之地
制圖:刺猬公社
2010 年前后,伴隨著中關村傳統地段租金高漲,百度、網易、騰訊等大佬紛紛北上,將總部或北京分公司,從中關村搬到了西二旗、上地和西北旺。
在這里,碼農們吹著西山的風,喝著燕山的水,看著皇陵的景,一切安好,唯獨有一點沒想到,原本是來“躲堵”,沒想到還是“添堵了”。
2009年,百度搬入上地科技園區的新總部“搜索框”大廈,面積達9萬平方米,沒想到很快就人滿為患。上地周圍的鵬寰大廈、奎科大廈、首創空間大廈,不得不順勢“開門迎客”,周圍頓陷擁堵。
5年后,距離百度大廈三條主街道的百度科技園落成,設計靈感來自象征無窮大的“∞”以及莫比烏斯環,寓意百度不可限量的未來,逼仄擁堵的空間得到大大緩解。
拍攝:刺猬公社
2016 年,扎根中關村 20 年的新浪決定北上,搬入該區,成為當時一大標志性事件。只是沒想到,數千人分批次搬入,讓當地擁堵指數節節升高。
李韜在新浪微博工作了10年,他回憶:“剛從理想大廈搬來時,西北旺一帶還比較通暢,大家戲稱在這里有了‘首套房’。可沒過多久,擁堵就開始了。”
“從西北旺地鐵出來找通勤車得花10分鐘,共享單車基本靠搶。周圍餐館有限,只好去蹭百度、網易擁堵的食堂。”
不過讓李韜欣慰的是,自從搬到了“西北旺”,微博市值一路突破了100億、200億、300億美元,應驗了地名。
搬入這里的還有鵝廠,離百度科技園不遠處,就是騰訊北京的總部大廈。
騰訊投建的大廈占地面積33萬平方米,投資18億,號稱亞洲最大單體辦公樓。此前,騰訊的北京大本營是中關村勢力圈的銀科大廈和希格瑪大廈,但毫無疑問,那兩棟樓已經遠遠裝不下騰訊在北京的版圖。
騰訊搬入西二旗的故事,也是一把辛酸史。相信不少人依舊記得2017年在騰訊北京總部大樓的火災。新浪員工跑去救場,網易員工第一時間發快訊,百度員工則在窗邊觀望,這個“段子”,亦真亦假,流傳至今。
除去這一堆出身于上世紀90年代的“老互聯網”,這個片區,最近一段時間站穩西二旗站“風頭小C位”的,當屬快手。
2018年12月24日,快手總部從“宇宙中心”五道口遷入西二旗的6棟樓,洶涌而來的“成千上萬”快手員工,直接癱瘓了附近后廠村狹窄的小路,累壞了全國各地慕名而來的各路網紅。
不過,在快手搬家史上,這只是小場面。要說動靜最大的當屬2015年,快手從五道口居民樓華清嘉園搬到附近的清華科技園啟迪科技大廈,并且把logo安到了宇宙中心最顯著的樓宇頂上。那時,快手還只有員工20來人,但日活卻過了千萬,彰顯出十足的創業狼性和對未來的無限期許。
拍攝:刺猬公社
與別處不同,北京這一區在打造企業總部時,考慮到三山五園的歷史脈絡與自然景觀,采用的是“園林生態式”園區設計,這一設計的利弊都很明顯。
流連于此,你很快就能發現:總部大樓外面雖然綠樹成蔭,道路筆直,但“寸草不生”,住宿、服務、生活設施難見蹤影;大樓里面“五臟俱全”,食堂、健身房、按摩室、便利店,應有盡有。典型的讓你出門別逛吃,996循環在樓內的“高明設計”。
現在,隨著互聯網公司批量到來,十數萬碼農“移民”于此,西二旗已經成為了北京數一數二的新堵點。
后廠村民吐槽說,“后廠村路的擁堵程度與這些互聯網公司的上下班作息保持高度一致,就像是后廠村人的潮汐,平時若遇下雨,根本就動彈不得。”
以致于有句話說,制約中國互聯網最大的瓶頸,是后廠村的交通。
望京:無關風水
制圖:刺猬公社
北京的東北角,出機場半小時,就能看到三座塔和一棟狀如菠蘿的大樓,這里是望京,外資與新型互聯網勃興之地。
這里曾經是農田,上世紀90年代開始開發,隨著一眾外資遷入望京,走上迅速發展之路。
這里見證過諸多大戰。
2010年,坐落于望京南邊酒仙橋的大廠奇虎360,就與遠在深圳的騰訊,發起了跨越大半個中國的“3Q大戰”。雙方“明星產品”之間“隔空互掐”4年,并走上了訴訟之路,最終以360敗訴告終。
當時總部位于杭州的阿里巴巴,也加入到了北京互聯網的纏斗,選擇的落腳點正是望京,離美團的大本營不遠,與騰訊北京總部一東一西,遙相呼應。
2019年12月,阿里巴巴北京總部園區在大望京地區開工建設,投資額為64億元,建筑面積達到47萬平米,2024年建成后,將又成為望京的一大地標。
這里也曾被“風水”困擾。
2014年12月,唐巖創業了3年的陌陌,在納斯達克上市。“地主”潘石屹難掩興奮發微博:“又出現了一家上市公司,這里(望京SOHO,當時陌陌總部在這)風水好,適合互聯網企業發展。”
只是沒想到,2019年初,自媒體“神棍局”近日發表了一篇題為《北京望京SOHO風水大局,互聯網“滑鐵盧”?》的文章,接下來幾年,劇情朝相反方向發展開去。
營收下滑,利潤腰斬,用戶橫盤,上市5年的陌陌正在默默失速。其它公司更沒好到哪,A站一度陷入困境,賣給了快手;紅娘“百合”屢曝危機;曾經在望京SOHO租下兩層樓的觸控科技陷入衰敗。
2019年,曾經風頭一時無二的咪蒙,因為公號下出現問題文章,突入轉折點。道歉、封博等,都難停來自輿論的“編稿”、“煽動情緒” 等批判,最后不得不于當年2月宣布,徹底封號。
同年3月8日,王思聰力推、不差錢的熊貓直播,在微博只留下了一個字“bye”,宣告熊貓直播4年短暫的生命徹底結束。
也有人如今還在望京堅持。
從望京SOHO搬到隔壁綠地中心的映客上了市,近年雖然從“港股直播第一股”變成了“一元仙股”,但湖南老板奉佑生仍然寶刀未老,發力直播與社交,尋找新增長。
陌陌收購了探探,在騰訊社交絞肉機中默默存活與生長。
豆瓣則在此地一如既往的佛系,韜光養晦,自成一派。不久前豆瓣主體公司股東發生變動,輿論以為阿北退出了豆瓣,后來才發現是虛驚一場。
望京,有人說它風水欠奉,這里創業,10有9死。但也有人說,成功的人,去哪里都會成功。而失敗的人,總要找個理由。
國貿-大望路-四惠板塊:傳媒之花
制圖:刺猬公社
北京國貿-大望路-四惠板塊,以傳媒聞名。
央視、人民日報兩大“國字號”媒體,坐鎮東三環與建國門外大街“黃金交點”;中國青年報、北京青年報、財新傳媒、人物雜志等一眾媒體分列東三環兩側;科技媒體中三大頭部媒體,36kr、虎嗅和鈦媒體也一度全都駐扎在東三環與東四環之間;一眾影視、文娛、直播、知識付費、媒體等各類企業, 在通惠河兩岸依次安營扎寨。
2014年11月29日,《奇葩說第一季》一播即火,主持人馬東迎來事業又一春。在這之前,觀眾心目中的馬東,是名門之后,是《有話好好說》里的睿智,從沒想到他也能時尚、好玩。
2016年6月,傳媒人老楊曾來探訪米未曾經的總部朝陽公園東七門。走進一棟毫不起眼的的小樓,在待機的逼仄會議室里,所見之處是吃剩的飯盒堆了一地。但即便夜已黑,來來往往的年輕人仍充滿活力,時尚而又蹦跶,墻上貼著的是馬東和全體團隊東南亞團建濕身的照片。
圖源:新浪微博@東七門截圖
隨著《奇葩說》的成功,狹窄的東七門已容納不下膨脹的團隊。現在,米未早已搬到了更寬敞的東五環外傳媒大學片區,融入到了北京朝陽大望路-高碑店-四惠文創產業帶。
與米未幾乎同期崛起的還有泰洋川禾,如今它坐落于東北四環和五環中間,離朝陽公園也不遠。
2016年,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畢業的姜逸磊,在家編的幾條自編自演的短視頻,在網上被刷屏式傳播。一口臺灣腔裹挾著一口變了聲的東北大渣子味,讓大家瞬間就記住了這個名為papi醬的女孩。平均每條微博20萬以上的點擊量,讓她成為了“網絡紅人”,這背后的功勞也有她的老同學楊銘一份。
楊銘早前一年創立了藝人經紀公司泰洋川禾,簽約楊穎、周冬雨、陳赫等。papi爆紅后,papi與楊銘共同成立MCN機構papitube,成為行業內代表性的MCN機構。
通惠河南的高碑店——四惠一帶,則聚集了北京為數最多的影視關聯產業公司。前幾年,影視行業紅火時,街邊的擼串小店燈火通明,文化人、煤老板,在這里高談闊論,對接項目。只可惜一場疫情,高碑店至此沒有了夏天。
有人說,大望路-高碑店-四惠區域之所以“文思泉涌”,是因為這里的水好。一條古時運糧的通惠河自西向東,流經了元明清三代。此外還有朝陽公園一個大綠肺,源源不斷輸出新鮮氧氣。
圖源:百度百科
也有人說,國貿在北京各區中以“繁榮”位列金字塔之頂,這里坐擁北京CBD,世界500強密布、高精尖企業不缺、互聯網企業如雨后春筍。資金流、人才流、信息流、國際范在這里交匯,擁有發展文創產業最豐沃的土壤。
2019年4月,微信公眾號“朝陽統戰”披露,朝陽區現有新媒體從業人員約22.5萬人,占北京市新媒體從業人員總數的27%,這里已經成了北京乃至全國的新媒體中心。
從上述可見,北京的四大內容產業板塊,剛好占據北京東南西北四個角。數千家公司,巨頭獨角獸林立。各類人才濟濟,從圖文到長短視頻,從社交到直播、游戲,總有人比你更努力、更優秀。
北京掌管著國民的半壁文娛世界,這里才是中國的文娛中心。